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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温周》 南窗雨(一)

可能有人在等(?)的南窗雨终于写出来啦,好奇的人可以先看看大纲

阿絮失忆+温温伪替身梗,日常糖刀并进(可能刀会多一点),先虐后甜,HE

 

夜已深沉,寒凉的雨珠放肆砸在青瓦屋檐上,浸湿了高高悬起的灯火,使整个小院莫名垄罩着一层飘忽诡谲之意。

那些惯于在山庄内自由穿行的小动物悄悄地蛰伏于树底,由于疏于照顾,植物干枯蜷曲的根部浮着一层泥泞。被雨水恣意撕扯的花朵崩解坠下,残红如血。

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抱着银盆匆匆踩过水洼,似乎被这不祥的景象猛然刺痛了心中忧虑,忍不住停下脚步用力抹了抹泛红的眼眶,鼻头发出一阵压抑的抽泣。他怯懦地遥遥望着吵杂通明的内室,心头七上八下突突直跳,却说什么也不敢进去。

这时,一声凄厉的惨呼瞬间划破了紧绷至极限的夜色。小兽惊悸奔逃,少年也大梦初醒般猛然站起身子,失声唤道“师父!”再也顾不得其他,三步并作两步着急地撞开房门,险些整个人扑倒在地。

“你怎么去这么久?想救你师父就快去帮忙把这里清干净。”

白衣剑仙焦躁地斥了一句,却也没多余的心思搭理他,又转头施力将手底拚命挣扎的男子狠狠压回原处。那人竭尽全力抵抗,几乎瘦脱了形的细弱双臂盲目挥动,漂亮的蝴蝶股奋起似垂死前绝望的扑腾,接着重重撞在床板上,发出一阵叫人胆战心惊的沉闷声响。

“周子舒,你给我安分点!小蠢货,你到底还要多久?”
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
成岭几乎要认不得自己的师父了,拿着毛巾哆嗦着想擦去从周子舒唇际溢出的鲜血,泪水模糊了视线,汩汩流出的腥甜液体的却好像怎么也抹不干净。他昏花的视野里似乎只余两种颜色,红是不断从那清晰凸起的肋骨间猖狂绽放的血花,彷佛被砸碎的盆倾倒了一地凄然海棠红,白是周子舒汗湿的脸庞,憔悴枯槁,求恳地侧向他身旁的温客行,彷佛一捧即将消融的雪。

“老温……不行……不要……”

他哭喊得太久,嗓子只能发出刺耳的气声,又被涌上喉头的血呛了几口,呼吸不济,声音渐渐没有了。仅剩嘴唇仍不死心地轻轻张阖。

──温客行,不要,我不想忘记你。

卑微的,惊悸的,他一向骄傲的瞳孔原本黑而灿亮,如今却成了弥漫恐惧的汪洋大海。

“阿絮,对不起……”

温客行脸色同样苍白若死,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药碗,别开头似乎不忍细看对方凄楚的眉眼。

“小蠢货,你再不把孟婆汤灌下去,这七窍三秋钉也不用拔了,直接等着收尸吧。”

叶白衣理智到近乎残忍的话语又响了起来。这是他和大巫所能找到,唯一一个不用废去武功也能移除七窍三秋钉的方法。孟婆汤本就是藉由消去记忆以抑制内息流转的药引,可避免拔钉时过于汹涌的内力瞬间冲断干枯的经脉,但代价是周子舒会遗忘与温客行相关的一切。

温客行本就是他最为执着之事,因此始终强烈抗拒着不肯配合,直至虚弱濒死,再也无从反抗,才被走投无路的温客行硬生生撬开了嘴,强喂了口苦涩腥臭的孟婆汤。

“呜……咳……咳……”

药汤被吸入气管,周子舒呕吐般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,温客行连忙死死摀住他的嘴,泪水浸湿了颤抖的手掌,不知是谁哭出了声,用疼痛烫伤彼此的灵魂。

“阿絮……你听话,喝下去,求你了……”

那双沁着水光与孤恨的眸哀伤地凝视着他,曾经鲜活灵动,埋藏着千言万语的温柔瞳光随着药效渐渐熄泯。温客行恍惚间似乎能看见里头的记忆一点一滴破碎,接着暖入心脾的爱意也缓慢冷却,最后只剩一滴泪水安静溢出,被温客行轻轻吻去。

入口寒凉,温客行感觉如坠冰窖,愣愣望着周子舒阖眼晕厥过去,灯灭光暗,他的阿絮再也不是原本的阿絮了。

若说武功蕴含了一个人数十年的筚路蓝缕的苦修,刀剑同血肉,精魄所在,割舍了唯有苟延残喘,那么回忆呢?

谁也不敢保证,不再记得温客行,脱离天窗这几年的经历全一笔勾销的周子舒将成为何种模样。

“阿絮、阿絮……”

这是最后一次能够光明正大呼喊这个名字的机会,温客行哽咽着,紧握的拳头彷佛依稀仍印着周子舒模糊的唇语。

──我恨你。

“对不住…….你就恨我吧,阿絮,这些由我记着就好,你要活下去、要活下去……”

“蠢货还怔着做什么?快点帮忙运气护住这家伙的心脉,要起钉了!”

叶白衣喝道,温客行连忙将那人瘫软的身子珍重揽在怀里,奔腾的真气朦胧了他们狰狞狼狈的脸色。他们全是共犯,为保周子舒活命扼杀了他身为阿絮的一切,瞪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指尖,温客行陡然感觉胸腔里翻涌着一股沉重恶心的腥气,低头便咳了血,溅在周子舒的身后开了一蓬怵目的红花。

“温客行!”

见此情景,叶白衣心底暗道不好,罕见连名带姓的呼喊已透出几分忧虑,伸手就想将明显快支持不住的人推离真气运行的范围。但温客行执拗地摇头,他心口痛得发麻,耳里嗡嗡作响,旁人说了什么全听不清。只凭借一股狠劲死死撑着,玩命似地将所有内力都送了出去。像一盏灯,严严实实地在狂风骤雨中护住了周子舒脆弱的心脉。

这次起钉花了整整一天一夜,终于将周子舒身上的钉子安然逼出拔除。大巫与叶白衣皆神色惨淡,连坐也坐不住,只能无力地瘫倒在地等待虚耗过度的内息稍稍回复。只有温客行勉强抱起周子舒,跌跌撞撞地站起身,说什么也不愿对方继续浸泡在血泊中。

“小子……别打着什么要让他回复记忆的歪主意啊,他好不容易重塑的经络禁不起这折腾,你也离他远一点。叫张家的小朋友送他吧,你趁机把能叫他想起你的杂物都收一收,最好滚到鬼谷去,你们两个灾星碰在一起总有一天会害死彼此的。”

“我知道……”

叶白衣冷冷的口吻瞬间刺痛呼吸,但温客行实在没有余力吵嘴,一步一挪艰难地走出房间。他手脚发软,眼前一片昏花,冷得几乎丧失知觉,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干净的被褥间后才重重倒地,白皙臂膀被磨出大片血痕,他却浑不在意,艰难地爬向床边,努力仰首凝视他平稳的睡颜,终于心满意足地勾起沾着点点鲜红的唇棱。

“就算你恨我也无所谓,只要你能活下来便足矣……阿絮,阿絮啊……”

我心匪石,不可转也;我心匪席,不可卷也。

谢谢你赋予我这些年的明月如霜,好风如水,它们由我来记得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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