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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温周》侘寂之海 (二)

*长生温温x转世阿絮,现代背景

*一个关于大海与治愈的故事

*应该是甜的

*写这篇真的治愈了我多日来的心碎,希望大家也能从中感受到一丝丝温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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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絮最终孤独地死在雪山上。

强行拔去七窍三秋钉的身子衰弱如风中残烛,但他仍笔直举着白衣剑挡在武库前,不让蝎王跨越雷池半步。

喂毒的暗器贯穿了他的肩膀,将他整个人钉在石壁上,周絮只感觉眼前一黑,猖狂剧痛爬上骨髓,疼得他几乎听不清蝎王靠近他颊侧,状似亲密又恶毒的耳语。

“周子舒,会有今日这般下场,全是你自找的。”

他笑了起来,是,他不合时宜,要将一条烂命赌给建国安邦的理想,最后落得这副狼狈德行。

可他从没后悔过。

内力奋起翻涌,周絮指尖微动,轻易毁去了蝎王挂在颈前的琉璃甲,同时伴随一声愤怒尖叫,锋利弯刀也割破了他的喉咙。

周絮摔在一片混杂着血污与足印的雪里,口鼻呛出满腔腥红,却依旧在笑,笑得肆无忌惮又痛快。

再也无人能开启武库,有些人穷尽半生汲汲营营,还是输给了一颗义无反顾的心。

发狠的蝎王将无力挣扎的他砍得血肉模糊,周絮感觉身子越来越冷,周身骚动的杂音逐渐迷离。他恍惚间看见了光,穿透了高耸山峰,自遥不可及的天顶倾泻而下。

他迷迷糊糊想将其握在手心,两条臂膀却早已被砍断,汩汩冒血的咽喉再也无法说话,发丝凌乱披散,白玉簪孤零零地被大雪淹埋,他只能嘶哑地囫囵咳出刺耳的呜咽,就像濒死兽类绝望的悲鸣。

所有人都离开了,留周絮独自在雪山里迎接最后的结局,除了他自己,谁都不会晓得他拚尽全力吐露的遗言,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。

温客行、温客行。

突然涌现的情感烫着他的眼眶与胸口,温客行远在万水千山之外,他的呼唤永远不会获得回应,他将葬身雪山,守着注定无法实现的诺言。可是这个名字似乎能架起桥梁,让周絮离繁花盛开的四季山庄,离沐浴在阳光下朝他悠然微笑的那人更近一点。

流干了血泪的周絮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,只能反复无声唤着“老温、温客行。”他想起带着花香酒气的怀抱,想起倾盆大雨,想起一双晶莹带泪的眼睛,在成岭喊着“师父、师叔,我们有家了啊!”时轻轻弯了起来,宛如透亮的月光。

──来世,要补给温客行一个真正的家。

这是周絮断气前仅有的念头,雪地里一片安静,最后一口稀薄的呼吸慢慢溢出双唇,消散在寒凉的风里,再无声息。

 

周子舒自梦中惊醒,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,盛夏灿亮的夕阳透过了窗,满室彷佛都流动着橘红色粼粼的波光。

但周子舒还是感觉冷极了,他摸索着想伸手去捞床边的外套,却被一把拉入怀里。

“做恶梦了吗?”

温客行并不怎么暖和的拥抱轻轻环绕着他,彷佛小小的港湾收留一只孤船,周子舒奇异地逐渐安定下来。慢慢想起自己不过午后做了场荒唐的恶梦,从小到大他不时被大雪漫天的画面魇着,成年后终于不顾一切逃到海边,让不分四季的潮声喂养畏寒的魂魄。

好不容易淡忘了,怎么又突然发作?

“没事了,不好意思。”

“不用抱歉。”

温客行安静地说,他穿着从周子舒衣柜里翻出的白色圆领衫,和高挑身形相比衣服显然过小了,下摆都露出了一截清瘦白皙的腰腹,袖口却空荡荡地,虚虚拢着伶仃的臂膀。周子舒担心他又着凉,另外找了件衬衫绑在他腰间,望上去有几分滑稽。

周子舒想礼貌性地轻推开对方,指尖却眷恋地留在他的肩上,连带整个人都融入了温客行的体温中。嘴边沾着下午那个吻的余韵,心跳还骚动着,一起一伏数着呼吸,就像潜水,海底有波澜万丈的光。

他想问清楚现在两人的关系,但温客行笑得太温柔,眼底盈满周子舒不忍打散的缱绻眷恋,因此他选择偷偷将语言咬破,偏头以吻渡给了对方。心头苦涩,宛如浸泡在海中,那里没有声音,只有溢出唇际零碎的泡沫,与细微的杂念一同冉冉浮起。

──你在找的人是谁?如果最终找不到他了,能让我代替吗?

 

“吃吧,我手艺不好,你……别见怪啊。”

盛在白瓷碗里的鱼肉粥滚滚冒着热气,捧着它的一双手隐隐发红,胡乱缠着翘起一角的创口贴。看来是真的不善厨艺,两人缠绵到傍晚,街上店家入夜后纷纷拉下铁门,只能凑合着暂时熬过一餐。

温客行仔细端详着神色有些局促的周子舒,五官与嗓音都像极了周絮,偏又有许多细节截然不同,如镜中互为表里的影子。周絮即便身上埋了七窍三秋钉,也总咬着牙不愿透出一丝脆弱,昂然挺直肩膀扛下倾颓的世道。

周絮是灿烂笃定的太阳,温客行眼前的周子舒却隐隐透着茫然波光,粼粼荡漾,被恶梦惊醒时睫毛会不安地颤动,温顺靠在他怀中,仰头寻求一点慰藉的温度。

百年光阴,沧海桑田,孟婆汤能带走许多东西,但对方骨子底那股笨拙的温柔似乎怎么也洗不去。魂魄始终透着莹莹微光,点亮迷离暗夜,让温客行一眼就能认出。

他是周絮,也是周子舒。

修练六合心法者须饮冰食雪,否则天人五衰,药石难救。但温客行执着汤匙的神情彷佛期待糖蜜的孩子,笑意盈盈,眼眸弯成两道弦月。

在荒凉而漫长的时光匆匆流过,他终于又尝到了人世烟火,从爱人手里落下的一点余温。

只是没吃几口内息便乱了起来,涌上喉间的甜腥味来不及压住,又染红了周子舒刚洗好的被单。

望着斑斑血迹周子舒也急了,连番逼问才晓得温客行根本吃不得热食,心口一抽眼眶也隐隐发烫,扯着他的衣袖半天说不出话。

“是我不好,你别难过,没事的。”

温客行笑着轻声哄他,周子舒却沉默地起身推门离去,再回来时手中多了小巧的玻璃瓶,冷着脸抢下瓷碗,塞给温客行那被称为“牛奶”的冰凉饮料。

周子舒不明白,对方体温这样低,怎能继续承受胃里寒凉,纤细的背脊在湿暖夏夜阵阵哆嗦。他只能小心地牵着温客行的手,深怕那如玉的指尖冷得太快,像被埋在雪中,只能一点一滴枯萎的花朵。

温客行感觉自己被整个人摀暖,安稳地护在怀里,如墨的眉眼笑成一幅好看的画,周子舒怔然望着,在绮丽山水中迷了路。窗外街灯慢慢亮起,一盏一盏走进他们的眼底,成为一条直通心绪的道路。头晕目眩的小人儿急急奔跑,要去赴一场重要约定,世间万物似乎都同时蒙蒙散发着微光。

 

周子舒坐在以漂流木雕成的工作台上,边处理明日准备上架的作品,边倾听温客行叨叨絮絮说着与花店同名的四季山庄。一盏灯将两人的侧脸映得无比柔软,那人的嗓音是雀跃的,彷佛在描述此生最美好的一场大梦。

“你说,四季山庄是怎么样的地方?”

“唔……有满山的桃林,秋有红枫冬有梅,夏日满院子里开满白色野花,我们总舍不得铲除,晚上便赤足坐在上头看流萤点点,吃着西瓜……”

“但后来大家都走了,再也没人替我切西瓜,或与我一同赏月喝酒啦。”

说着说着,温客行语调渐渐低了下来。周子舒悄悄瞥了他一眼,没有多说什么。低头利落地将手上刚完成的花束扎上蝴蝶结,接着递给了他。

“虽然无法复制出你说的那个地方……但我尽力照你的形容配了颜色,送给你。”

──重现了令你万分眷恋的“四季”景色,可否用它来交换你展颜一笑?

那是一束非常美丽的捧花,碧绿的尤加利叶簇拥着干燥过的白色千日红与粉玫瑰,零星点缀几团柔软雪白的棉球,盛大而不张扬。飘逸的银色缎带如蝴蝶掠过温客行的手背,令他想起当年站在四季山庄前灿然勾起嘴角的周絮,难得带有几分羞赧柔和地说:

──老温,我们回家啦!

他几乎说不出话,只能小心捧着那束花,连同周子舒一同用力揽入怀中。

肩头一片湿热,周子舒知道对方又哭了,泪水浇灌在心头,千思万绪慢慢探出了枝枒。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嗅到了一丝花香,来自某个遥远而怀念的地方。

“美吗?”

温客行用湿润的眼眸望着他,目光温柔至极,溶溶地盛满了萤火。俯首落下一记缠绵的吻,轻声回应那没头没尾的问句,彷佛早已洞悉他真实的心意。

“完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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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喜欢周子舒送花束的场景,反反复覆想了一晚上,写得非常满足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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